郁州

孤山 16

轮回这边结束后，嘉世的几个队员紧接着进来，开下一场记者会。周泽楷跟着方明华走到后场的休息室，没去开记者会的嘉世队员正在房间里聊天。 

方明华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叶神呢？” 

“他和苏沐橙已经去车上了。” 

方明华又和周泽楷去了后面的停车场，嘉世的大巴车停在树荫下，前门开着，从外面也看不出有没有人。方明华往里面探头看了下，向周泽楷招招手，“人在。” 

他俩上了车，靠前面的位置坐了两个工作人员，见到他俩便点点头，周泽楷看向后面，倒数第三排的位置上，苏沐橙已经探起身子，向他们笑了笑。周泽楷和方明华走过去，才看见苏沐橙身边还躺坐着个人。 

那人将嘉世的运动外套罩在脸上，似在睡觉，里面穿着t恤，两只光光的膀子交叠，压在肚子上。周泽楷见他的一双手摆在那，虚握了一点外套的布料，和记忆里叶修的手很像，又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苏沐橙推推叶秋，把他弄醒了，叶秋睡梦中受了惊，拉下了盖在脸上的外套，左右望望，又放松下来，懒懒地抬眼，瞧着面前的方明华和周泽楷。 

“小方？你怎么来了？” 

“叶神你能别这么叫吗？”方明华苦笑，喊小方是没错，但被叶秋那略带嘲讽的语气念出来，听着总觉得像某个姑娘的名字。 

“你自己不要多想不就没事了。”叶秋拍拍裤子两边，找到了烟，磕了一支出来，“这是你们新队长？” 

方明华拍了下周泽楷的肩，估计周泽楷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也说不出什么话，便顺带着介绍了，“周泽楷，我们这赛季的新队长，之前比赛时候没碰上机会，我带他过来看看叶神。” 

“哦哦，真人比电视上帅。”叶秋说的倒不是客套话，照片、电视之类是二维的，印出来的人只有一面，但人本身是三维的，立体的，真人自然会比照片上好看些。现在叶秋看周泽楷，就是这样。 

这种话周泽楷最近也听得多了，不少人见了他本人，都会兴奋地夸奖他比海报上，比视频上更帅。这话从叶秋嘴里说出来，他本就毫无反应的身体，愈发僵硬起来。 

他看着眼前伸过来的一只手，叶秋的手，凝固般的注视着，许久，抬起头，看着叶秋的脸。 

伸出去握手的手没有回应，叶秋也就讪讪地放下了。 

方明华怔了怔，他知道周泽楷不擅交际，但前辈要握手，连手都没抬一点，也未免太不像平时的周泽楷了。 

“诶你怎么都不说话啊？”叶秋奇怪地问周泽楷。 

周泽楷没有反应，他的眉头紧皱，不知想着什么。 

见场面尴尬，方明华就打了句圆场，“……那个，叶神觉得今天的比赛怎么样？” 

好烂的转移话题啊，方明华说完就后悔了。 

“打得不错啊，周……小周是吧？打得比张益玮好，我现在明白为什么轮回俱乐部有那么大魄力，把张益玮换下来，让你一个新人上了。” 

方明华接话道，“小周在训练营的时候，技术就比我们很多正式队员都优秀了。” 

“不止是技术，技术这种东西，以后有没有发展空间，还得另说，主要是小周队长的心理素质不错，擂台赛打到最后，我上来了，还发挥得很稳定。”说这些话的时候，叶秋没什么精神的目光在周泽楷身上转了两圈，“不过要打败我，得等下辈子了。” 

方明华笑了笑，虽然最后的结语很不给面子，但前面叶秋对周泽楷的评价，还是很中肯的，显然，叶秋也认可了周泽楷的实力，认为他能在联盟中有一席之地。 

始终默不作声，像是方明华只是拉了个稻草人进来的周泽楷突然出了声。 

“你再说一遍。” 

“……”叶秋愣了愣，看着自己被周泽楷抓住的手腕。 

方明华都懵了，他做梦都想不到这句话是周泽楷说出来的。 

“不过要打败我，得等下辈子了。”这话叶秋一点也不介意重复一遍，便很慢地又说了一次。 

周泽楷摇头，“不……说，你的名字。” 

叶秋莫名其妙地和方明华对视了一眼，这回他和方明华一样，都是一头雾水的表情，“我的名字？叶秋啊。” 

他看着周泽楷，指了指自己，“你之前是把我想成什么样，现在看到真人那么失望啊？” 

叶秋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自然，周泽楷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却一无所获。 

叶修看着他的时候，眼睛又是什么样的？他想不起来，他能想起来只有空白。他竟然都没有好好地看过叶修望着自己的眼神吗？ 

叶秋，叶修，好像两片水面上的剪影，同时泛起波澜，又同时变得模糊。 

……世界上，真有那么像的两个人？ 

方明华和周泽楷离开后，嘉世的队员陆续上了车，叶秋也拉起外套，盖在脸上，继续睡了。其实他这样盖住脸也是有缘由的，曾经有过一次，他坐在大巴车里等队友，差点被记者拍到，后来他干脆上了车就睡觉，将衣服蒙在脸上，久而久之，也就成习惯了。 

苏沐橙忽然说了句，“刚才那个周泽楷，好奇怪啊。” 

叶修在衣服下面，胸膛有规律地起伏。 

“他看着你的样子，就像认识你很久了。” 

“不啊，”叶修的声音从衣服下面传来，“他不认识叶秋。” 

嘉世队长叶秋从来不在公共场合露面，这么多年下来，叶秋的保密工作也做得相当纯熟了，还从未穿帮过。 

苏沐橙点点头，戴上了耳机。她直觉叶修有话没说完，但既然叶修不说，那就是他觉得没必要说，苏沐橙也就没多追问。 

苏沐橙依赖着叶修，所以不会多问，而叶修身边，无论叶修做什么，都不会吃惊奇怪，抓着他肩膀摇晃的人，也就苏沐橙一个。 

之前郭明宇没事翻了翻第五赛季的赛程，不经意就瞅见了周泽楷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印在轮回战队的下面。郭明宇是看过周泽楷身份证的，看看名字，再看看年龄无不对上，就去拍了叶修的门。 

“你捅大篓子了！”门一开，郭明宇就对着叶修大吼。 

“我也觉得，所以以防万一，这段时间我都不会来这边住了，也不会去三千了。”叶修难得地叹了口气。 

郭明宇一愣，“啊？” 

“他要再来找我怎么办？是我提出来分手的，要是还准时准点到三千，他要是去了一看，还以为我专门等他的。” 

叶修这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 

不过叶修也没收拾什么东西走，这边有的东西，嘉世宿舍那边也有，他就拎了个耳机走。 

“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么贵的耳机？”郭明宇看了一眼就问。 

“不是我买的。” 

“他送的啊？”郭明宇一脸不可思议，“你都要跟他一刀两断了，他送的东西你还带走？” 

叶修才是一脸不可思议地对着郭明宇，“我靠，这耳机音质好，我干嘛不用。” 

“……你行。”郭明宇冲叶修比了个大拇指，“那等打比赛的时候遇到了，你怎么办？他还不知道你打荣耀吧？”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啊，我可不会看在曾经啪啪过的份上放水啊。” 

“我不是说这个！” 

叶修坦荡地道，“和他有过关系的是叶修。” 

“？” 

“又不是‘叶秋’，叶秋和周泽楷就是陌生人。” 

“什么叶修叶秋的，不都是……我懂了，”郭明宇突然卡住了，指着叶修的手指都在抖，“……你心好黑！”

TBC

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