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州

28

 

意识从梦境中剥离出来，周泽楷双手捂着脸，躺在床上，许久没动。他呼吸着自己口中喷薄而出的热气，全身的肌肉都随着呼吸而绷紧，放松。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他想起那天早上叶修躺在床上，平静地说，晨勃，他的手里夹着一根烟，安静地燃烧着。如果那样有用的话，周泽楷现在也需要一根烟，点燃了，看着它明灭的火光，静静地等一切过去。

在床上挨了半个小时，放松的肉体和精神都有了睡意，周泽楷却从床上爬起来了。他在房间里转了半圈，去浴室洗了澡，回来忍不住踱到桌边。被叶修处以水淹之刑的古董电脑这会彻彻底底的坏了，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周泽楷一点也不介意在叶修面前将电脑的残骸也拆成一片片的电路板，然后分尸抛弃。叶修明白他的意思后，笑道，“要不要拆完再熔铸了，永绝后患？”也不知说的是真是假。

这本电脑的键盘之下充满了水，动一动，就会有水流出来，仿佛里面被叶修打开了一个泉眼，不管怎么摇晃倾泻，也总有新的东西流出来。周泽楷摸上去，好像还能摸出水的凉意。

不过几天，那个曾经一起下本打架的少年叶修已经像是隔了很久……并不是觉得远了，而是十年的时间感被加重，世界的真实被再次强调，叶修将水浇上去，热气沸腾而起，将现实的边界再次规整好。和现在盘旋在周泽楷脑海中的那个虚无的吻相比，不知哪个更像梦境。

周泽楷有些怀念穿越时光见过的少年，这是难免的，毕竟，他是现在叶修的一部分。

 

这天早上的纪录片拍摄已经排到了第五赛季出道的选手，要求到场的时间是七点，周泽楷六点四十到了酒店的餐厅。来这个酒店的多是度假的，普通人的作息时间都是睡到自然醒，今天没有排到任务的选手们也是一样，餐厅里人只有寥寥几个。

吴羽策已经到了，此时正坐在桌边，边翻手机，边搅着碗里的粥。周泽楷没什么食欲，随手拿了点食物走了过来，和吴羽策点头打了个招呼，坐在了他对面。过了一会，方锐也踩着七点前的最后十分钟出现了，端了一碗粥和一盘小菜过来和他们一起坐着。桌上立刻活跃起来。

三人都是第五赛季出道的佼佼者，但周泽楷是出了名的不爱说话，吴羽策又是沉稳严肃的性子，弄得他们这届同侪显得关系平平，特别是和他们上面的第四赛季选手比起来，明显不够热络。方锐倒是随和，爱说话，也能和别人自来熟，这点和江波涛有点像，但是江波涛的人际关系好法是和谁都能说几句，而方锐，则是和第五赛季之前那帮快成精的老手更为投缘。

方锐瞅了眼吴羽策的手机，发现他在刷微博，“有什么新闻？”

吴羽策喝了口粥，“这才一大早，哪有什么新闻，新闻就是昨晚那件。”

方锐好像就是为了等这个话头，立刻将话锋转向了吃个饭都疑似神游的周泽楷，脸上明显是八卦的表情，“喂，昨晚你和老叶出去吃饭的？”

周泽楷慢半拍地望过来，没有说话。

方锐自然没有指望一句话就让周泽楷说出理所然来，要是他一句问出去，周泽楷就三句还回来，那他就不是周泽楷，是被叶修魂穿了。

“还有两个女的，你们这是闹哪样？到底怎么回事？我们昨晚可都是秉持着职业选手的格调没有转那种偷拍微博，但是真心好奇，你们怎么会和霸图的女粉丝一起吃饭呢？阴谋？阳谋？巧合？霸图布下的美人计？”别怪方锐，实在是他们这圈职业选手都光棍惯了，难得谁有点莺莺燕燕的绯闻，当事人还是周泽楷叶修这么神奇的组合，不好奇八卦下才怪。

只是方锐这么滔滔不绝出来，昨晚憋了一晚上的话问出来了，让周泽怎么答，答哪个？你这不等于什么都没问吗？吴羽策很有吐槽的欲望。

桌上安静了三秒，周泽楷看着手里的筷子，“……没什么。”

方锐捉急，“什么没什么，哪个没什么啊？”

“……和叶修。”周泽楷好不容易说出一句。

“啊？”方锐试图猜测，“你是说两个姑娘和叶修都没什么，还是想发展没发展出什么啊？莫非两姑娘都没看上老叶，都看上你了是不是？”

“……”周泽楷说不出话来。

吴羽策淡定道，“你这脑补得也太丰富了。”

方锐直接端着碗喝了一大口下去，“合理猜测好吗，脑补来源于生活，生活比脑补出离现实多了。”

吴羽策道，“好歹给你们队长留点面子。”

“他的面子多得能绕地球三圈，而且厚度更胜一筹，”方锐抹抹嘴，“要不是上午有事，他又没手机，我就直接问他了。和姑娘吃个饭都人尽皆知了，有什么好藏着掖着。”

三人非常淡然地踩着时间到了拍摄房间。

 

进入拍摄阶段，除了之前的几位联盟工作人员，又来了两组摄制小组，还有位大叔，据说是联盟聘来制作纪录片的导演，都在搭好了摄影设备的大房间里忙碌着。三个人先被叫去排排坐在化妆镜前，让化妆师稍微打理了下，黑眼圈遮一遮，发型搞一搞，总之要看着有朝气，看着精神。

一开始是同届的选手坐在一起的镜头，需要他们说几句他们这届的情况，意义什么的。方锐自我吐槽，我们接在黄金一代后面对比也太明显了，我们坐一沙发，他们得坐两排。

初始镜头是同期选手们状似随意地互相搭话，早期的会说创业之艰，中期的说说承前启后，最近几届的要谈谈面对前辈们基业，如何创建新功之类……总之，套用郑轩的一句口头禅，大家都是“亚历山大”的一代，听起来个个苦大仇深，没有哪届是轻松的。

之前准备自述台词的时候，不少性格认真的选手兢兢业业地将东西都背了下来，结果到了现场才发现拍摄时，前面是有提词板的。这自然是朱承故意没提前告诉他们，他相信他若是提前说了，本来会背下来的人大概就是做到熟读，本来能做到熟读的大概就是多看几遍，本来只会随便看两眼的家伙们……肯定是会将剧本丢一边，仰天大笑出门去，给他来个赤膊上阵，到时候全都对着提词板念课文一样念下来，这拍出来还哪能看？

这点只有周泽楷不让朱承担心：即便看着提词板照念，他的语速神态也和平时一样，慢得别无二致，犹豫的神情也是那么恰到好处。

拍到临近中午，叶修楚云秀他们几个溜达过来打探情况，周泽楷还在对着镜头念台词，念得口干舌燥。没办法，谁让他戏份多呢。

 

 

TBC

 

过渡的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