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州

27

 

 

走之前叶修问了两遍姑娘们有没有吃饱，姑娘们自然都是点头。周泽楷想起吃饭前叶修与他说的，女生在不熟的人面前都会表现得矜持收敛，也就明白叶修这两句问的不是在客气，不过这也不足以穿透女生的矜持。

四人打了一辆出租送女孩们回家，叶修坐在副驾驶上，周泽楷和两个姑娘坐在后面，好在两个姑娘身材都是偏瘦，挤在一起坐着，连衣服边也没靠着周泽楷半点，给周泽楷空下了不小的空间。

笑笑忽然在肩包里翻出本画册，“对了，我还没要签名呢。”

画册是第十届全明星出的官方本，周泽楷翻到自己那页，熟练地签好名字，和笔一起递给签名的叶修。叶修随意翻了翻，在君莫笑那页边签名边道，“要不要我们带回去，给你多签几个？正好这册子上的人大概都在。”

笑笑道，“可以吗？”

叶修道，“可以啊，不过24个可能签不满，人不齐。”

笑笑连忙道，“谢谢叶神！”边说边用手肘捅了下身边的小云，小云这才动作，从包里也掏出一本全明星画册，一块递给了叶修。

小云没有说话，笑笑试探着问，“叶神，换个手机号？”

叶修将两本叠好，放在腿上，“我没手机。联系你打小周手机吧。”

笑笑道，“哦。”手在下面拍了下小云的腿，示意小云跟着问上，没有手机号可以要企鹅号。

岂料小云直接望过来，“你拍我做什么？”也不知是不是懂装不懂，没给笑笑这个面子。

笑笑有点小尴尬。还不是为了你。

 

周泽楷和叶修将两个女孩送到楼道口，道别，沿着楼前的水泥小路慢慢往回走。这是个新小区，绿化的植物一看就知道长得不久，显出一种稀稀疏疏的单薄。银杏树筷子似的插在土里，盛夏时节，枝桠上嶙峋生的叶子却像是能被人随便数清。

要讲求效率，银杏这东西实在有些不适合绿化，它长得那么慢，寒来暑往，仍是那副枝叶寥落，波澜不惊的冷淡样子。还不如随便栽几棵合欢，不管枝桠是否粗壮，总是亭亭如盖，到了夏天，还有毛茸茸的花可看。

叶修走在周泽楷前面，安安静静的，一只胳膊夹着画册，一只手伸在前面，夹着他今晚好不容易盼来的烟。天气闷热，周泽楷可以看到叶修脖颈后面被汗水粘黏的发梢，周泽楷估计自己后面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不汗水的深色印子可能已经从衬衫上现出来。

他走快了几步，走到和叶修并肩的频率上。天那么热，连点风都没有。

“小周，几点了？”叶修没有手机，也没有戴表的习惯。

周泽楷看了眼手机，“九点零八。”

“不知道出去能不能打到车，这边有点偏，刚刚下车我看周围路上都没几辆车。”

“会打到。”

“打不到咱俩走回去？”叶修抬头看他，开玩笑地说。他们俩都是外地人，连这里离住的酒店在哪个方向，有多远也不知道。

“好。”依旧是认认真真的语气。

叶修相信周泽楷说到做到，如果他说要走，即便走到天亮，周泽楷也会默不作声地和他走下去。

“我不想走啊，实在打不到就打电话叫车吧。”

“好。”

叶修突然将烟在马路牙子上按灭了，抓住周泽楷的手往前跑，“哎出租，正好有人下车。”

 

车里空调打得很足，拉开车门的瞬间像是打开了冰箱，两人从车后座钻进去，都有点喘。叶修收回了手，周泽楷才感觉到手背上凉凉的，是被叶修的手汗沾湿了。周泽楷手心里也是潮湿的。

晚上吃得太饱，坐在车里，汗慢慢消了，两人都有点困，不过这昏昏欲睡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久。周泽楷接了江波涛一个电话。

“小周，你今晚出去了？”

“嗯。”

“和叶神一起是吧？”

“……”你怎么知道？

“其实也不是大事……哎，总之你看下微博艾特，随便看几个就能看到了。”

周泽楷挂了电话，叶修在他身边头靠在后面靠枕上，双眼闭着，似乎已经睡了。他的手靠过去，摸到叶修的手上，握住了，没再松开。他能感到手里的汗液渗进叶修肌肤的纹理中，如同灌入沟壑的水流，淹没了沟壑原本的气息。

叶修安静地靠在那，纹丝不动，或许真的睡着了。周泽楷的心也很静，像是在没有支流打搅的水流上漂浮，稳稳的，不会冲上天去，也不会沉到水底。

他单手刷开了微博客户端，点到艾特那项，没往下拉就看见了：之前他们四个人吃饭，被人拍到了。

博主约莫是个荣耀粉，“吃自助偶遇疑似周泽楷大神和叶修大神，求鉴定！对面是两个不知名美女，“美女”两个字后面跟了一个色色的流口水表情，配图正是他们在吃饭的时候，拍摄角度是斜侧着的，能看见周泽楷、叶修还有小云的脸，笑笑倒是被遮住了大半个身子。

不知道会不会给她们造成麻烦……周泽楷翻到转发，已经上千了，基本都是鉴定绝对是枪王叶神，顺便八卦几句的，没见到什么攻击两个女孩的话。周泽楷松了口气。

出门偶尔被拍到，发到网上，周泽楷早已经习惯了。作为外型突出的现荣耀第一人，曝光率又高，随便百度下他的名字，按到图片那项，都可以搜出大堆不带重样的，这么多年下来，他也能习以为常，不再觉得不好意思了。倒是这次情况有些特殊，他和叶修吃饭被拍到没什么，荣耀粉围观下也就散了，但是多了两个女生，两男两女，还被博主盖章说是“美女”，换谁都会多作联想。两个风口浪尖的男人，两个漂亮年轻的姑娘，不强势围观下好像都对不起自己荣耀粉的身份。

“怎么了？”叶修不知什么时候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凑过来。

周泽楷将手机给他，叶修看了几眼，皱皱眉，“小云只怕要被八出来。”

果不其然，周泽楷给笑笑去了个电话，笑笑说小云的微博都被艾特暴屏了。之前小云他们公会有人结婚，小云去露过脸，那条消息传开后，被他们公会的人看见就“卧槽”了，一传十十传百，小云的微博也被艾特随着那条微博大量转发，已经有不少人知道坐叶修对面的姑娘是位霸图粉了，这时间正是不少人刷微博的高峰期，现在这消息还在疯狂扩散中。小云发了条微博解释，然后就干脆地屏蔽了艾特。

“霸图粉，叶神，我又相信爱情了。”一句转发评论被哄闹的围观群众点了几百个赞。

周泽楷和叶修已经懒得看选手群里现在闹成啥样了。

 

酒店走廊的灯光依然亮得可耻，叶修走进屋里，插上房卡，亮起来的灯依然只有床头墙壁上弱弱的一点微光，他俩走进去，像走进了海岸上的巢穴，隐隐还能听到海上潮汐的声音，无数的海螺在他俩坐过的沙滩上低哑地嗡鸣。

两人在竞技场打了三场还是四场，周泽楷记不清了。同样洗过澡的身体好像仍然残留着周泽楷之前闻到过的汗味，黏腻在空气里。

他的耳朵有点痒，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时叶修在他耳边说话。他的唇离得太近，擦着周泽楷的耳朵，他说，“我们到门后去。”

周泽楷站起身，和叶修走到门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叶修的瞳仁是浓重的黑色，映着他的脸，那么清晰，像要将他整个装进去。叶修从他的手摸到他的手臂，手心是湿润的，像是爬过的蜗牛一样，可以留下痕迹。

叶修凑过来，亲吻他的嘴唇。周泽楷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语在他的舌头上滚动，被叶修的舌头推了下去，热乎乎的，滑进胃里。

模糊的快乐包围了他，升腾了他，他搂住叶修的背和腰，整个人都无可自抑地暖起来。

然后他睁开眼。凌晨一点半，他才睡着不到一个小时。

屋里很黑，周泽楷睁着眼过了一会，一切现实都在他的眼前清晰起来。他的房间听不到潮音，只有空调运转的声音在飘散，低调而沉闷。

 

 

 

 

TBC